诊所天花板上的吊灯散发着温暖的黄光,一角的工作台上摆满了药剂,几面墙壁的白灰已经脱落,露出其中的灰色水泥,有些地方还沾染了血迹,地上四散着染血的绷带和空的采血瓶。
灰烬躺在诊所床上,整个人昏昏沉沉的,像是脑袋被人用铁锤猛地敲击了一番,他忍着头痛睁开眼,眼前的东西全都模糊不清。灰烬使劲眨眼,想要扫清眼前的迷雾。
【资料图】
没过几秒,他便因惊恐瞪大双眼。
自己这是在哪里?
他尝试起身,却发现有一股无形的阻力拉扯着自己,让他难以动弹,就像是被人封进了水泥浇筑的池子中。
恐惧与不安如利刃一般摄住心脏,陌生的环境,不知为何无法行动的自己,这一切让他本已清醒的大脑陷入巨大的恐慌之中。
他明明应该在初始火炉,为什么出现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。
空气中刺鼻的消毒水和血气冲击着灰烬的神经。灰烬躺在床上,看着天花板的白炽灯不时闪烁。深吸了几口气,灰烬告诫自己要冷静下来,他回想起自己之前也被传送到过古龙顶,内心不由得平静了些许。
但无论怎么看,灰烬现在的状况都很不妙。他尝试活动手指,却再一次感受到了之前那股滞涩感,但只要自己不活动,那股被拉扯着的感觉就不存在。
至少还能呼吸。
灰烬转动眼球,却只能看到天花板几处白色仿瓷脱落后露出的灰泥。
他得回去,他还有未竟的使命。
正在灰烬想方设法弄清现状时,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。灰烬用余光使劲瞄,却只能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。
敌人?
“太好了,灰烬先生你醒了!”脚步声的主人出现在灰烬上方,她有着一头粉发,绳索将头发高高束起,在脑后形成一个马尾。见灰烬睁开眼,她露出笑容,但很快又开始困惑,“诶,灰烬先生你为什么眼睛瞪这么大?”
她认识我?
灰烬越发搞不清现在的状况。但这人似乎没有敌意,或许可以帮助自己。
灰烬刚张开嘴准备向女孩求助,便觉得有粘稠的液体正倒灌着流进自己口腔,如同溺水一般,他不由自主地咳嗽了几声,才让那种窒息感消退些许。
“能帮我坐起来吗?我有些使不上力气。”
女孩答应的很快,她伸出手轻松地扶起灰烬,就像是将雕塑扶正,灰烬的视野从天花板转到了诊所四周,他看见了一堆不知名瓶瓶罐罐和墙上斑驳的血迹。但最引起灰烬注意的还是那个粉发女孩。她有着姣好的面容,风霜并没有在她脸上驻留,而她也给人一种生机勃勃之感。女孩所表现出来的阳光竟让灰烬有一丝不适应,他习惯了沉闷与冷漠。
灰烬他在被女孩扶起的时候感觉到了那股巨大的阻力,可对女孩来说,那些阻力仿佛不存在,灰烬想不通这是为什么。女孩的眼神亮亮的,她打内心为灰烬的苏醒而高兴,可很快,她的喜悦便被灰烬的话语冲淡。
“这是哪里?我为什么会在这里?你又是谁?”
女孩张大嘴,瞪大了双眼,她难以置信。“天哪,灰烬先生您难不成失忆了?”她朝着灰烬的眼睛伸手,灰烬想要躲闪。他的眼皮被女孩翻开,接着,一道强光照射进来。“奇怪,灰烬先生您很清醒啊。”
灰烬眼睛快被突如其来的强光晃瞎了,他眼前出现了大小不一的彩色圆斑,好一会,他的眼睛才重新恢复正常。
“你干什么!”灰烬惊恐的叫道,他以为自己的眼睛要瞎了。
女孩这时才反应过来,连声为自己的莽撞而道歉,见灰烬没有别的反应,看上去是原谅了她,松了一口气,又小心翼翼地询问:“灰烬先生您真的不认识我了?”
“我为什么会认识你,还有,这是哪里?”灰烬本能地想要皱眉,这是他在苦恼时的习惯。
见灰烬不像是开玩笑,她才终于惊慌起来:“难道是我剂量加多了?不可能,我有仔细测量过。”她焦急的在房间来回踱步,“这可是个大问题,我得去叫人。”说罢,女孩便急匆匆冲出房门,连门都忘记关上。
等等,灰烬想要叫住女孩,他刚伸出手,便又感觉到了之前那股无形的阻力,没有外人的帮助,他只能像个木偶一样停留在原地。灰烬讨厌这种无力的感觉,他又努力让自己的手臂动了一下,发现无果后只得作罢。
希望那个女孩子能快点回来。
灰烬转动眼球,静下心仔细打量四周的环境。这与他记忆中任何一种装潢都不相符,一个恐怖的猜想浮上心头,他不由得干咽。
不可能……
没过多久,女孩和另外一群陌生面孔回到这里。
“灰烬先生,您真的不记得我们了?”
不是不记得,而是他根本就不认识,灰烬确信他没有失忆,开什么玩笑,他可从来没有看见过这种白色布衣装扮的人。灰烬想摇头,几秒后,他开口:“我不认识你们。”
这群人的惊讶显而易见,但灰烬没心思去观察他们的反应,当务之急是弄清自己所处的环境,还有回去的办法,他说服自己,这里是某个人类国度。或许一个篝火就能解决这个问题,灰烬相信这里有篝火。
他想要询问他们,这群人却忽视了灰烬,颇有默契地开始讨论一些诸如药剂和注射等难以理解的东西。但很快,他们的讨论便被房门外的高喊打断:“大家,劳伦斯主教来了!”
灰烬看见人们停止争论,激动的神情在每个人脸上浮现。
劳伦斯主教?灰烬联想到了那群如干尸一般枯萎的幽邃主教,难道自己是昏迷时落入了某个自己未曾听说的教派?可这不合逻辑。
正在灰烬胡思乱想时,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人跨过门槛,朝灰烬走来。
“我很高兴你能醒来,听医生们说你失忆了?”劳伦斯站在所有医生前面,灰烬的视线越过劳伦斯,见到之前那个粉发女孩正一脸担忧地望向自己。
“你是他们的主教?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?”灰烬无法理解他们的行为,抓捕自己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,他已经相信自己是被某个秘密教派捕获了,末日下,人们做出任何事情都不为过,虽然自己并没有什么被捕获前的印象,但这并不妨碍灰烬这么理解。他想极力打消之前的猜测。
抢夺灵魂,夺取人性,说点什么都好,灰烬渴望他们如此回答。可接下来劳伦斯的回答却像是一盆冷水泼到心上。
“看来你真的失忆了。”劳伦斯显得很失望。
灰烬的思考停滞了四五秒,接着,他试图和他们沟通,只要知道他是传火的灰烬,他们应该就能明白了吧。令人绝望的是,在听完灰烬的话语后,劳伦斯脸上的失望之色越发加深,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浓重的不满意味:“真奇怪,你居然还记得那些稀奇古怪的梦。”
梦?
“看来那次任务我不该派你去的,害你受到这么严重的污染”话及此处,劳伦斯的神色平静下来,“不过好消息是,我终于把你从墓地中带出的血液研究明白了,说不定这能治好你被感染的伤口。
“对,我知道,你说这个叫做黑暗之环对吧?别担心,我很快就能治好你。
“什么?黑暗之环是你在梦中起的名字吧?你的失忆也一定和这个有关系。
“你说的那些火焰,活尸,灵魂,那都是你在上次任务归来后开始说的梦话,你身上那个黑色的大洞也是在那时染上的,这一定是某种疾病。你的昏迷和失忆也一定这个造成的。
“放心,我一定会治好你。”
他说我在做梦?他说那是梦?
“不可能!”灰烬震声怒吼。
他上一刻分明还在和薪王们的化身战斗,战斗时受的伤还在隐隐作痛。这怎么可能是梦?朋友们死亡时的景象还历历在目,这怎么可能是梦?
而他居然说这是梦,是自己的臆想。
灰烬从未像现在这般难以忍受这股无力感,他想要挥拳,却动弹不得。
“这不是梦。”灰烬死死瞪着劳伦斯,目光如同锐利的剑,想要将眼前侮辱自己使命和自己友人的家伙切成碎片。
“是的,这是诅咒。你受的诅咒太深了”劳伦斯叹了一口气,托起灰烬手臂,拿出注射器,低声细语,“希望这能让你恢复。”
注射器针尖一点点靠近灰烬的皮肤,不,不要,灰烬内心叫嚣,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寒意笼罩了灰烬,在无数战斗中磨砺出的直觉告诉灰烬,他不能被注射。时间在这一刻无限拉长,他想要拼尽全力的挣扎,却只能无力看着针尖一点点靠近自己的手臂。
灰烬瞳孔骤缩,看着针头刺破自己皮肤,透入血管内壁,针管内的血浆一点点减少,流入灰烬体内。
一阵前所未有的晕眩朝灰烬袭来。
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暗淡褪色,变成灰白,紧接着,世界陷入黑暗。
灰烬感觉到自己在下坠,不断地下下坠,慢慢地,眼前出现了火苗,而后熊熊燃烧,照亮了这无尽的黑暗,紧接着,有一双双手从火焰中浮现,灰烬看见他的朋友们在火焰中焦急地呼喊,在说这什么,但自己听不清。他的朋友们纷纷伸手,想要拉住他。
灰烬极力向上伸手,但却没有够到,他继续下坠。
火焰渐渐消散成微小的一簇火苗。
不——不要——
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悲伤摄住了灰烬的心脏。
最后的火苗也消失了,就像那些消散的灵魂。
灰烬还在继续下坠,虚幻的色彩开始从黑暗中浮现,它们在灰烬眼前舞动,随后包覆了灰烬的身躯,灰烬再一次感受到了那股滞涩感,随后,有淅淅沥沥的声音响起,一股刺鼻的血气弥漫开来。
明明身处黑暗,他却清晰的看见血液从上方中滴落。就像是污泥被雨水洗净一般,他感觉那股无形的阻力被慢慢洗去。
黑暗如潮水般褪去,色彩重新出现,先是黑白,而后一切事物都被刷上原有的色彩。
灰烬再一次头痛欲裂,他想起来了,自己名为灰烬,是教会的一名猎人。
明明恢复了记忆,可他却不由自主地感到悲伤,本能地感觉到失去了某种极为重要的东西,比生命还重要的的东西。
有泪水从灰烬眼角滑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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